网络战暴心得 | 船长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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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呀」

——这三个字一直是惊奇短信的标志性开篇辞。

有人回信给说我这「你好呀」比「你好」轻浮，比「你好吗」疏远。

这就叫众口难调。但无论如何，给你写信读你回信都是令人舒适的，而时间久了，我甚至有些怀念在公域写作时面对的疾风暴雨。

今天就想写给你一封关于我大战网络暴民历程中脸皮日益厚重的心得点滴。

十五年前，作为超低产创作者预备科的我，经常辛辛苦苦用最矫情的语言在人人网上发一篇文章，然后守在电脑前把F5键摁爆，就是为了别人赞扬我一句「真的是北大才子，那文采斐然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根据墨菲定律，故事的走向一般不会是这种公主王子终成眷属的三流文学套路。熟人社交圈里也不乏当下的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可在我那青春期末期的粉刺残部之下，藏着的仍旧是一张薄脆的脸皮，网上任何对我有一点点负面评价的东西都是具有微量辐射的，照射到脸上我就担心会癌变。

但是人的脸皮可塑性极强。比如我的脸，在这十五年间，就进化得从比石墨烯还薄，到比俄军装甲车还厚。

这是专业修炼与心灵苦行的必然结果。

我们满洲人从小就耳濡目染曰「那谁家的小谁多皮实」，这是一句赞扬的话——顾名思义，皮实皮实，皮很结实，放到当代语境里，这叫「抗击打能力强」。只不过很多小孩都会错了意。因为往往击打别人和抗别人击打，都是因为脸皮本身的抗击打能力弱，经常脸上挂不住了才会拳脚相向。仿佛只有敌人的口鼻窜血，能够祭奠自己刚刚阵亡的脸皮。

于是你会发现，越是拳头和腹肌皮实的小孩，脸就越不皮实。毕竟凶悍的体魄就是为了守护那刻粉红色的玻璃心，就如同娇嫩的少爷和公主都必须生活在森严高耸的城堡里。

可我天生就不是打架的料。老天赏了身好体格子，都被我浪费在打架之前临阵脱逃上了。我逃跑次数太多以至于我后来还拿了两个长跑的国家二级运动员证。

但人总是要对自己进行一定程度的过度补偿。于是我一身想皮实一点的幻想，就全都用在锻炼脸皮上。

在猛男们纷纷用拳头牌面膜护理娇嫩脸皮时，我却经常用脸在互联网上接对面大招。

我去说最不令人待见的话，我去挑衅最没法惹的权威，我去用我护理了多年的薄面皮去接受爱国小将们的键盘摩擦。我用不要脸的架势去冲塔，换回来的就是面对任何恶语相向，都如沐春风。

再然后我就觉得我可以策划写一部《大战网络暴民兵法》了。第一章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兵势篇》，我构思了一段：

兵者云：驴技穷则嘶鸣，人无理则鬼叫。薄面如鲁缟者常秀千钧之力，强弩不能穿肤者惯藏锦绣河山；自知胸无点墨者义正辞严；不知腹中万卷诗书者虚怀若谷。故曰：敌众，乃万驴哀啼耳；任之嚎鸣则敌焰愈炽；当铁面列堂堂之阵以猛攻，中军据于逻辑与情理之高地，左军鼓冷嘲热讽之风，右军散阴阳之怪气，当一举溃之。

玩笑归玩笑，当我真正反思一下，我才发现：可能我厚着脸皮说那些大违圣意的话，似乎是在乎这全天下假面之下的真脸皮；而我再度见到当年那些为了颜面而对弱者豪横的少年恶霸们，他们在领导们面前媚笑的姿态，真的能让那张三寸厚的脸皮卷起千层褶呢。

—— 船长